那是一個悶熱的夏日,蟬無休止地鳴叫著,望著老師布置的一大堆作業,我心里如壓了千鈞重的東西,沉甸甸的。
筆將一張張空白的習題寫滿,只剩最后一道壓軸題了。望著這道題,我托著腮做思考狀,實際上腦子里一團亂麻。這道題我沒有清晰的思路,各種各樣的想法糾纏在一起,最終變得混亂而無秩序。
汗珠滲了出來,窗外的蟬幸災樂禍地叫嚷著,煩躁化為一絲絲怒氣。怒火中燒下,消極心理不自覺地蹦了出來:永遠有寫不完的作業,人生有什么意義?
我氣哼哼地用筆尖刺著那道難題,眼淚不爭氣地落到了卷子上,“吧嗒”一聲摔得粉碎,把墨水浸開,像一幅水墨畫。我抽了抽鼻子,覺得這個場景真是太凄涼了。
就在這時,爸爸悄悄地走過來,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輕輕喊我的小名,我趕緊把淚痕擦干。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杯牛奶說:“別著急,慢慢來……”我感到視線有些朦朧,眨了眨眼。他把那杯牛奶放在我桌上說:“休息一會兒吧,也許你可以換個思路想想。”
他的眼里布滿了熬夜留下的血絲,雙鬢被歲月染得斑白,零零落落,原本挺直的脊背,被生活的重擔壓得越來越駝。他用那雙帶著黑眼圈而疲憊眼睛望著我,眼里是說不出的情感。然后,他又像來時那樣悄悄地走出去,將門靜靜地帶上。
那一瞬,我覺得世界靜悄悄的,連蟬鳴的聲音、一花一木的聲音、小草鉆土的聲音都消失了,內心的浮躁與憤怒被感動洗凈了。我抿了口香甜的牛奶,仍然是合適的溫度,卻比平常更加醇厚,更加濃郁。這輩子,也只有父親熱的牛奶才是這種味道吧?
懷著滿滿的感動與幸福,我又看了一次那道題,竟一下子想到了解題的方法。那杯熱牛奶,如一道劃破黑暗的光,光線雖然微弱,卻很溫暖,縈繞在我心中,久久不散。